过去几年,伴随着量化行业的快速发展,资金大举涌入,一批私募突破百亿大关,甚至千亿规模,成为股票市场最重要的一股力量。
随着规模的飙升,行业竞争趋于激烈,甚至不断内卷。一方面,科技的进步赋予了量化投资更多的选择,不少量化私募在科技上投入重金,“卷”算力;另一方面,投研人才和策略团队是量化的核心,不少量化私募斥重金,“卷”人才,将一批海内外的顶级学霸招自麾下。
中国量化投资的现状如何?在量价赛道逐渐拥挤,量化私募如何破解超额的不断衰减?在行业不断内卷的压力下,如何保持持续的竞争优势?怎么看待量化投资的未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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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,由证券时报主办、长江证券协办的“2023中国金长江私募基金发展高峰论坛”在上海举办。灵均投资首席投资官马志宇、世纪前沿创始人吴敌、艾方资产董事长蒋锴、黑翼资产创始人、邹倚天等四位大咖对上述话题进行了深入探讨,广金美好总经理罗山担任圆桌论坛的主持人。
量化进入精细化管理时代
罗山:这个主题是中国量化投资的现状与未来,我们先说说现状。在说现状之前,请每人用2分钟的时间介绍一下公司情况,尤其是最新的规模、产品,包括特色优势。
马志宇:我是灵均投资马志宇,专注于量化投资领域,我们的策略线从中性策略、量化多策略、500指数增强,到量化选股策略都有覆盖。
吴敌:我们世纪前沿也是专注于量化策略,我们策略线从股票到期货、期权都覆盖,我们管理规模大概100多亿左右。
蒋锴:艾方资产2012年成立,我们去年管理规模突破百亿,艾方资产专注做绝对收益的量化投资。公司成立的前几年以套利策略为主,最近这五六年我们做量化多策略,我们现在最大的产品线是量化多策略,还有量化可转债和CTA两个产品线。
邹倚天:黑翼资产主要做CTA、500增强、1000增强、量化选股,还有中性产品,目前管理规模差不多150亿左右。
罗山:量化在中国的发展还是挺出乎我的意料,最开始的量化是从公募基金开始,最早一批海归回来,做公募量化指数增强,那时候我在易方达也做了几年这方面的工作,后来延伸到券商量化,2014年以后私募量化开始出现,最近五年迅速发展到超过5万亿的规模。此时,我们来讨论量化的现状和未来是非常恰当的时点,量化已经是市场很重要的参与者,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。
请邹总给大家介绍一下,你对现在量化行业发展的现状怎么看,有什么特色、特点?对整个行业有什么样的体会和认知?
邹倚天:这几年行业发展很快,我最大感受是量化正朝着越来越精细化的方向发展。
国内最早从2009年的公募量化开始,到2012-2013年开始出现第一批量化私募,那时的策略相对比较粗犷和简单,可能做3~5个因子,一年超额也能达到30%。那个年代应该是量化投资的“田园时代”,也是最美好的时代。
这几年量化行业明显比较“内卷”,各方面的竞争越来越激烈,包括最基础的高速通信网络、算力投入、人才投入。现在量化管理人都在想如何把每个环节打磨得更加精细。量化投资可以看作是一台非常精密的机器,最上游是各种原始数据,这几年正出现指数级别的上升;中间是做收益预测,到下游是交易执行。每个环节都需要管理人去把它打磨得非常精细,才可能维持相对理想的超额收益。
总的来说,量化行业开始进入精细化发展模式。打个比喻,量化投资有点像大家在跑步机上跑步,这个跑步机的速度很快,假如时速15公里代表了全行业的平均水平,你在这上面跑步如果时速达不到15公里就会摔下跑步机。现在整个量化行业发展很快,如果你是花了很多的投入刚好赶上时速15公里,那接下来要想比别人跑得稍微快一点,比如跑到时速18公里,就必须在投入或方法论上比别人领先很多。
罗山:请吴敌总从你的角度回答一下。
吴敌:我觉得量化行业之前确实是一个田园时代或者黄金时代。2018-2020年,超额收益易做,500超额可以做到30%甚至40%,正好遇上了机器学习的爆炸,技术进步带来超额的提升。
2021年,整个量化规模进入大扩张时代,整个量化的占比之前只有5%,到2021年已经占到20%左右,在A股市场的占比越来越高。我们从一个容易赚钱的时代,变成一个需要精细化管理的时代,我们统计了2021、2022年百亿私募平均的超额收益,大概15%。
此外,2021年超额波动率7%左右,到了2022年之后,虽然同样平均15%的超额收益,但是波动率从7%降到5%,这也说明了量化行业在不断进步,组合管理和风控能力增强,收益来源也更加稳定,以前更多押注在量价因子上,现在各种工具用的更多,收益更加稳定。
整个行业从2021年爆发性的增长现在变成很平稳的甚至良性增长的过程,所以对量化目前是很乐观的态度,首先我们国内量价还是相对好做的时代,其次我们这么多私募经过这么多年的进化,不管是技术、模型、认知,都有很大的升级,所以我们行业进入一个比较稳定的过程。
卷算力、卷人才,量化门槛不断提高
罗山:我们是做量化私募FOF的,也接触很多很多量化团队,从周总和吴总说的对现状特色的总结,一个是“卷”,非常卷,或者因为卷导致收益下降,或者因为卷要维持和过去差不多的收益,需要有更多的投入,包括投研上的、人才上的、技术上的。我想再请蒋总和马总分享一下,在竞争很激烈的环境下,是怎么进行应对的?
蒋锴:首先艾方从我们的策略类别,还有公司的定位,跟市场上其他20多家百亿量化私募的同行略微有些不一样,我们可能处的赛道不是最卷的赛道,但是我们确实也能感受到,现在人才招聘上的压力,而我们的竞争对手前些年主要是量化私募和一些互联网的大厂,包括人工智能的企业。这两年,尤其是去年以来,我们竞争对手都变成量化私募了,随着量化私募行业的发展越来越快,大家对人才的争夺也越来越激烈。
结合我们自己艾方实际的情况,谈谈我们的几个感想和做法。
第一,在10万亿大资管的市场里,每家资管机构,包括量化私募,可以结合自己的禀赋和特色做一些有差异化的投资。比如说我们对自己的定位,就是我们专注做绝对收益量化的产品,尽量不要去做一些,比如说相对收益,大家在同一个赛道上比超额,我们更希望能够给客户呈现一个年度的绝对收益。基于这个,我们很多的研究精力是在挖掘一些另类的策略,差异化的这种包括衍生品在内的另类资产,在这个上面我们能够呈现出相关性比较低的策略以及收益来源。
第二,另一方面,量化私募市场越来越成熟的环境下,品牌的培养,包括从资管的角度来说,售后的服务也比较重要,我们在这些方面也做了很多的努力。
罗山:谢谢蒋总,我们知道现在量化很多大厂在技术上投入非常多,已经到了亿的级别,大部分百亿量化私募这个级别投资还是会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,但是灵均不一样,这么大的规模,绝对是有足够的资源和财力来做这方面的投资,如果你们想做的话,所以我也很好奇,,灵均在技术上的投入,比如说数据、算力、算法、人工智能等等方面有什么布局?
马志宇:因为现在市场竞争的激烈,也包括市场逐渐得到认知,包括机器学习的这一类方法论在量化投资中具有明确的效果,所以这一切都使得我们必须在这一块加大投入。如果说到量化,比如说我们做一个日频的策略,早年一个量化的日频策略更多是对于数据做了清洗和整理之后,做一些有逻辑意义的尝试和回撤,得到一些因子,这是比较早期的做法。那个时候肯定对算力的需求是比较低的。再到后来,一些公司做的用机器搜索的方式积极寻找因子,这样对算力的需求就有明显的提升了。再到现在,大家对整个因子和模型都通过机器学习的方式,这个对算力的要求进一步提升。
这个背后实际上是技术发展和方法论的认证,量化投资越来越发现用算力,或者说一个策略的构成,人力是一部分,但是算力是越来越重要的另一部分,这个已经是非常明确的事实了。基于此,我们想在这方面进一步的开发策略,想进一步的精进,就必须投入。目前这种投入确实比较大,我们公司每年也需要在算力这块,就纯粹的硬件上也要有过亿的投入,这个是一个不得不承担的成本。
此外,对于人才需求也比较大,包括与互联网相关以及市场相关的人才。还有一些是量化专有的人才,量化专有的人才我们更多是面向海外进行招聘,吸收海外顶尖对冲基金的顶级量化人才,当然这种人才的成本也是非常贵的,所以说整个量化行业现在运营成本的确是像罗总所说成本很高。
量化行业是一个智力密集型的行业,所以顶尖人才能够发挥的价值明显的超过一般人才的水准。所以这种投入还是值得的,关键是有效的投入,有效的识别人才。当然在另外一个方面,也要形成人才培养的机制,包括在内部以及校园招聘等方面。我们公司过去的两年里,整个HR部门人数增长比较快,现在从人才招聘,包括国外和国内的招聘,校园招聘、实习生培养,都需要建立一个相应的机制。
我觉得在这个行业越来越变成了一个门槛不断提高的行业,对于我们,需要做到有效和精准的投入,以及高效的产出。投入可能更多的是在人才的招聘和识别上,包括对团队的管理、团队内部高效的合作,以及对量化的激励机制,使得整个团队能有高效的产出。
刚才罗总也讲到数据,数据这块确实是近年成本增长比较快的方向,因为这个也和策略类型有关,前几年的策略只要买到数据再做加工就可以了,现在因为策略不断丰富,对于各种另类数据成本提高是比较多的,尤其和一些主观相结合的数据,这种成本确实比以前明显要高。以当前来看,数据的成本与机器硬件的成本的比,不在一个数量级上。
从高频到中低频,组织分工和团队作战是大趋势
罗山:谢谢马总非常详细的分享,我想再让邹总分享一下黑翼,在两类不同策略里面,用到这些人工智能机器学习的使用方式有什么不一样?对数据的要求、对交易的频率,因为商品日内可以高频,股票T+0却比较有限,也会有差异,我想听听你们公司在这方面是怎么做的,有什么体会?
邹倚天:股票和商品两者在基本方法论上相类似,都是把某组数据以某种形式组合出来,形成对某个标的交易的预测。核心在于数据量不一样,股票的标的更多,基本比商品多了两个数量级。股票做人工智能模型,因为数据量大,可以设置更多参数,模型的复杂度可以做得更高。期货里面,因为整体数据量不大,模型相对简单,太复杂的模型容易出现欠拟合现象。
罗山:和这个差不多相关的问题,请吴总和大家分享一下。几年前在深圳,团队非常小,这几年发展非常迅速,现在已经在上海招了很多人,组建了很大的团队,我也想吴总分享一下,你们在团队管理、人才培养和使用方面是一个什么样的模式?通常市场上有两大类的模式,可能还有更多的、更细的做法,一个是偏流水线的,量化的策略研发不同的环节都有一定的人来做好这个工作,像流水线的生产一样,也有量化一个人从头做到尾的,吴总分享一下,你们是怎么做?你怎么看这两类做法各自的优劣?
吴敌:我们最开始是做高频,做高频相对来说整个工序不是那么复杂,因为它没有隔夜的风险,我们当时人少,基本上一个人从头弄到尾。其实我们很多百亿私募人也不是很多,因为高频不需要很多人,但是市场也很好,包括2015、2016年的时候,很少人就可以赚很多钱。
到后来要做到中低频要考虑的东西变多,需要考虑各种各样的数据,包括量价和非量价的数据,甚至另类的数据,都需要投入很多的人力,包括组合管理需要相当多的经验,甚至引进海外不同的优秀人才。后来你会发现一个人单挑的模式一定不合适,一定会变成有很明确的组织分工,在每个分工里面进行深度的优化过程,包括我们现在也是分了很多不同的组,从最开始的数据组,最基本的量价数据组,今年我们还建了大数据组,人数也是急速上升。
国外真正赚了很多钱的对冲基金,大数据组也是非常多,一年要开1000个数据集,从里面发现有6个数据有用,写10个因子,就是他们一年的工作,你发现每一部分都需要很大的投入,我们现在的模式也是说需要把我们的工作拆解,每部分招到最优秀的人才。人才也分,领头人一定是需要有足够经验的,我们现在量化行业不是一个很新兴的行业,至少在国外,因此我们需要借鉴海外成功的经验,所以我们也是从海外引进很多优秀的人才进来,包括股票组的投研,都是有海外经验的人。
本质上我们的领头人可以从海外招,他们给我们带来最先进的经验。具体一些α的研究和工作,我们国内的研究员,特别刚毕业的学生都很优秀,发展也很快,他们对先进技术的掌握,包括人工智能技术的掌握很快,所以我们其实是采取一个搭配的情况,由优秀的人带着团队朝前冲,我们有优秀的人才梯队,慢慢成长成为合格、靠谱的研究员,专注做研究,是这样一个模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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